?”问得无奈又着急。
唐小武摇摇头,面露歉意:“这我还当真没注意。”
梁铮草草点首,抽身要离,却见唐婆婆撑着木棍、缓缓走到门边。
老妇的声音平缓又温和:“梁大郎,你莫急。”
“老婆子我兴许知道她去了哪里。”
-
李含章孤影茕茕。
跌跌撞撞,走在土路之上。
步履紊乱,每踏一下都如在云端。
身后霞光如火,为她纤小的背影抹上一层浓烈的朱红。
“嗝。”
小孔雀醉醺醺的。
她眸光朦胧,呆愣愣地向周围环视了一圈。
周遭俱是惨白:惨白的霜,惨白的碎石,惨白的冬草,除却夕阳,几乎没有任何颜色。
只有她——鹅黄的袄裙迎风鼓动,糖葫芦晶莹泛光。
是冬景苍茫之中,绝无仅有的鲜亮。
李含章眨眨眼,连睫羽扑扇的动作都迟钝而缓慢,桃花眸里更是水雾难化。
她在风里怔怔地立了一会儿。
还不忘紧紧攥住手里的糖葫芦棍子。
脑袋里仿佛粘着一团浆糊,意识时而混蒙、时而清晰。
是这里吗?
她想去的那个地方。
应当……没走错吧。
灰灰的,白白的,破旧的,惨淡的。
嗯,绝对没走错!
虽然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就是了。
但——这可是她专程向唐婆婆打听的呢!
一阵寒风吹来。
卷动李含章髻下散落的几缕乌发。
她莫名打了个哆嗦,连双颊处醉后的酡红都颤颤巍巍。
背脊处有点冷,可肺腑却是热的。
幸好喝了鸡鸣酒!!
嘿嘿,得亏她有先见之明。
不愧是大名鼎鼎、万众瞩目的玉清长公主呀!
李含章转头,从左看到右,从右看到左。
许多座连绵的孤坟映入眼帘,干枯的土碑横立其上,像并不茂盛的森林。夕阳的残光格外突兀,将此情此景衬得愈发阴冷。
好像……有点害怕。
嗯,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?
酒壮怂雀胆!而且、而且……
要是被梁铮知道她害怕,一定又要欺负她了。
才不要,坏心鬼,总是欺负人。
她这趟来,明明是有好——重要的事,需要亲自处理。
酒意正酣的小孔雀深深吸气,又缓缓吐出。
娇懒的声音蹦了出来:“阿婆!”
无人回应。
李含章不依不饶:“梁阿婆——”
尊贵的长公主毫无形象,在坟场扯着嗓子大喊。
依然无人回应。
连烈烈的风声都陡然悄寂。
不在吗?
李含章迷茫地眨了眨眼。
怎么会呢?
这里不是永庆村的乱葬岗吗?
唐婆婆说,村民搬来之前的那些人,就埋在这里。
李含章陷入了挫败与气馁。
她歪着头,困惑地颦起黛眉,站在原地苦思冥想。
很快,又打起精神。
叫婆婆不应,那就——自己去找!
李含章举着糖葫芦,向着坟头踉踉跄跄地走去。
她低下腰,将半个身子凑往坟上的土碑,缓慢地查看着。
周遭的景致不住地扭动。
顶着醉后的跌宕,绵软的目光不断逡巡。
没有名字。
土碑一片空白。
李含章找了数座,呆滞地直起身。
在她面前,是一座又一座无名的孤坟。
她沉默着。
两道清泪毫无征兆地淌了下来。
娇小的身躯绷得笔直,柔弱的肩膀在颤动。
没有名字,找不到婆婆。
可她就是为了婆婆才来了这里啊。
那是梁铮的婆婆,是他的家人。
她有好多话、好多好多话,想和婆婆说。
冷风拂过两道泪痕。
温度被攫走,凉意侵入心头。
李含章埋着头,像个孩子一样,无助地吞下自己的哭声。
她好像哭了很久。
最后一丝暮光也下沉。
李含章累了,恹恹地垂着头,盯着手里的糖葫芦。
糖霜闪着清润的浮光。
忽然匀给她一点莫名的灵犀。
她抬手,用手背胡乱抹去颊上的泪水,随后退步,与坟丘拉开距离。
李含章弯下身,奉香似地,将手中的糖葫芦扎进地面。
接着,她拢住衣袖,向着这片无主的孤坟,慢慢地跪了下去。
月儿终于爬上天帷,清凌凌地照着渺小的身影。
李含章将手掌相互交叠,举上额间,又向前深深地叩拜——是标准的新妇之礼。
尚存抽噎的声音娇弱、响亮、又坚韧,几要盈满这无人的坟场:
“孙媳妇含章,特此叩见婆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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